自用宫廷行止守则及警言

今天我读完了米歇尔.卡尔莫纳的《黎塞留传》,算是对这位我一直都无比敬仰的法国政治家的一生有了个了解,黎塞留很像雍正帝,都是火辣辣的狠角色,性格鲜明,爱憎分明,但是和其他早已被湮没在历史尘埃中的其他政客不同的是,他们都是有着坚定的政治信仰和决心的人,在这种坚强的热情的支持下,以一己之力,完成了对一个国家的改造,虽然自己背负了一生的骂名,但是却给后世留下了一个伟大的国家,这样的人,称之为“伟大”当之无愧,正如本书最后的一段话所说的:

“黎塞留对己对人都极严厉,百折不挠,刚毅战胜消沉,在厄运面前坚忍不拔,在间不容发之际巧妙掌握时机,脚踏实地,不想入非非,不作虚无缥缈的美梦。这就是黎塞留其人。他一生为矛盾所困扰,黑白对比分明,这难道不比历史塑造的那种白璧无瑕的天才更为伟大吗?”

其他的感想就不说了,有兴趣的可以亲自读读这本书,法国人很会写故事,可读性极强。最近已经开始写作《戳破自由主义的面纱》了,所以没有时间再写自己的感想了,但是我想摘录一下黎塞留初入法国宫廷时写的一个《自用宫廷行止守则及警言》,这简直就是篇有志青年职场生存手册,放到现在都毫不过时,所以把它全文摘抄如下,以供自勉,选自《上卷》第五章《1610年》第一小节《巴黎属于我们俩!》:

黎塞留不是凭心血来潮办事的人。他在征服巴黎之前,感到有必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思想。因此,他在年初,写了《自用宫廷行止守则及警言》这么一篇奇文。文章淋漓尽致地宣泄了这个年轻人的抱负,因而长期以来人们对这个文章的真实性表示怀疑。在这篇仅仅数页的文章中,一切都经过周密考虑。吕松主教大人追求什么既定目标呢?他追求既取悦国王,而又无损于侍奉上帝。因此,今后他必须选择一处“距国王和侍奉上帝均不远”的住所。为引起君主对自己的注意,他必须在国王路经之处侍立,“在巴黎,每周一次;在枫丹白露,两天一次,但次数不能过多,以免讨嫌。”

共膳是法国国王日常生活的主要仪式之一,它严守礼仪规定。君主当众进餐,他一人独坐餐桌后面,对面是脱帽肃立的观众。谁能去观看国王进餐呢?人人都能。只要穿着体面,不被那些专为不让一脸凶相的人进去而站岗的门官挡驾,就行。这些门官颇有警惕性,但他们挡不住小偷进来,甚至挤到观众第一排去行窃显而易见,除一般好奇者外,宠臣人数最多。人人都试图窥伺国王目光,听他说什么话,渴望赢得国王的青睐。黎塞留知道,对此,应掌握完美的技巧。因此,他在《守则及警言》篇中说要“站在国王目光能及的地方。”同国王说话时,如果在国王左耳边说,就靠近国王椅子的左边,反之亦然,但要注意国王饮酒时需打住话头。他知道哪些话能使国王高兴。“君主最爱听能激发他高尚情操的话。他喜欢听讽刺话和机敏的应答。他不大欣赏那些怯于说话的人,但同他说话要毕恭毕敬。”

善于选择时机,也很重要。君主有时心情不佳。在此情况下,“重要的是要看准风向,不要在他生气的时候跟他说话,因为此时他不爱同任何人说话,谁接触他,他就火冒三丈。”

国王周围聚集着各种各样的重要人物,虽然他们重要程度有别。必须善于同他们结为好友,抽时间拜访显贵和要人。还要记住对善神恶神都得烧香,为的是祈求善神保佑,祈求恶神不要降祸。“最好在上午,他们精神比较饱满、尚未为国事烦恼时去拜访他们。也许陪他们散散步是一种可取的做法,但要避免散步过分殷勤,使他们感到疲劳。”

黎塞留不大主张应邀去进午餐或晚餐。他认为,在饭桌上会浪费时间,谈话内容又容易分散。“给了肚子一小时,结果一整天精神受到折磨。”因此,这种无益而又有损本已虚弱的身体的事绝不去做。但万一情不可却,那也应利用这类摆谱的宴会来高谈阔论,说一些“既不会使在场宾客厌烦,又不涉及不在场的人的事情,如历史、风土人情等。谈吐要文雅,不带学究气,对人人知道的事不要去刨根问底。”态度要谦虚,审慎,不要用冷僻的知识和显得智慧过人而使交谈蒙上一层阴影。黎塞留懂得,由于他本人才华横溢,因此也最反对别人锋芒毕露。可惜我们将在下文看到,这种良好愿望的实现并不总是轻而易举。无论见什么人,总会增长自己的知识。例如,某人讲了个鲜为人知的寓意颇深的典故,那就要不耻下问来提高自己的文化素养,并能在日后复述出来“。回家以后,要将此典故认真记下来,以备有机会派用场”。一般地说,“少说为佳,只讲大家知道的事,而且要讲得适时、有条有理和小心谨慎。对任何事发表己见都要恭谨,绝不下判断和作结论。”据此,黎塞留“不是以言词和掌声以关切而沉默的态度,以翩翩的风度,”而是更突出地出现在宫廷和京城。用华丽辞藻点缀盛大布道内容的时代已经结束。炫耀辩才的做法也已结束,今后的黎塞留,将善于有分寸和热情地进行活动。

通信也是引起黎塞留这个办事有条不紊的雄心家所关注的重大问题之一。“在致友人的信中,要注意不出现任何伤害写信人和收信人的语句。”有一条金科玉律:每信必复“。任何人,即使是骑士勋章获得者,也不能不给地位很低的人复信。”黎塞留从任吕松主教以来,书信往来极其频繁。对他来说,传递书简准确无误是必不可少的。因此,他并不忽视自己同邮局的一、两位办事员寻求友谊“,使信件送交更加准确无误,寄发更加仔细认真。”善待下级工作人员,确保他们的忠诚,是成功的必要条件。关于通信问题,还要补充几句话:“不到最后一刻不加封,以便能在信里增写一些内容。”凡被认为是重要的信件,都应保留副本。至于那些看来危险的信件,要付之一炬。“那些留在暗匣只能带来危险的信件,必须用炉火来加以保护。”

《守则及警言》最后一部分涉及朝臣和出入宫廷的人们应有的最重要品质:顾全隐私。这是一门难学但又必不可少的艺术,一种为人处世的箴言。作为宗教人士怎样才能从良心上说得过去,又能证明顾全隐私正确呢?这种做法所以必要,“是为了既无损于我们自己,也无损于他人,不使我们陷入无谓的不和与争吵”。顾全隐私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方式是绝不说出别人知道的事,绝不说出别人的想法。知而不言是必要的,也是正当和无可指摘的,虽然在朋友之间,这样相处非常困难。第二种方式是巧妙地说谎。不要存心说谎,但对事实真相要说得适可而止,恰到好处,既不致被别人“指责说谎”,又避开了“透露真相的危险”。黎塞留认为,这种做法“类似撤退。所谓撤退,就是不溃逃、不乱军纪、不正面厮杀,但既能保存人力,又能保存辎重。”

在上述各项中,是否有某种共同点,某种概括并制约其他各箴言的箴言呢?有,这就是慎重。“言语和文字都要十分谨慎,除非某事十万火急,否则不要将该事说出去,也不要书面告诉他人。某些事说出口或落了笔,就再也无法挽回。”克制爱冲动的本性,克服天生的急躁情绪,这是黎塞留想强制自己恪守的规则。这样做既非出自本性,也不是他的气质,因此唯有经常保持顽强的毅力才能使他遵照上述规定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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