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补遗

《金枝》是英国人弗雷泽花了毕生精力撰写的一部人类学和民俗学著作,通过对古意大利一个已经不复存在的野蛮习俗进行解释,把他所收集到的世界范围内的民俗进行了别出心裁的整理,使那些看似毫无联系、杂乱无章的各地的原始风俗和遗迹变成了一个极富逻辑和生命的整体。早在大学的时候,教我们宗教学的何建明和何光沪教授就都向我们推荐过这本书,可惜本人不才,这么多年后才拿起当初恩师的推荐,结果一读起来便读的废寝忘食,尽管平时还要工作,但是还是用一个月的时间读完了这本1000页的人类学巨著,期间感触颇多,真不是一篇小文章能够都说完的,本文就将本人阅读过程中对弗雷泽所提到的诸多风俗进行一些补充。有一些说法弗雷泽是错的,我也一并加以更正。

  • 讲交感巫术时弗雷泽提到太平洋的拉拉通加岛上有一个民族,幼儿牙齿掉了,要将它扔到草屋顶上,因为上面有老鼠,而老鼠的牙齿是最坚硬的,这是希望幼儿长出来的新牙能像老鼠牙一样坚硬。弗雷泽说这个风俗是为了证明他的交感巫术的理论。我忽然也想起,我小时掉牙后,也是很郑重其事地将将掉的牙齿扔到屋顶上,原来不知道是为什么,现在有了弗雷泽的解释,似乎也能说得通。
  • P234:关于古罗马母系关系的论述,有一个结论很有意思:古代之所以把生的孩子归于神,原因是因为当时性关系太乱,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其实这样就可以推断出父系社会出现的根由就是因为母系社会造成的社会关系的混乱,所以父系社会是一种社会的进步。因为当人们无法用神解释母系造成的问题时,必然会构建出一套新的系统。
  • P241:联想到了《格林童话》中的《学习害怕》中的主人公娶了公主当上了国王的故事,结合弗雷泽的解释,才发现原来这属于母系传统下的一个遗留,其实我觉得欧洲母系的影响一直都很深,后来的很多中世纪和近代王位的继承都是通过和公主成亲实现的,出现女王也很平常。但是我还有两个问题:
  • 社会进化论能否完全解释之?弗雷泽显然受社会进化论影响,但是我觉得父系并不是真的必然由母系进化而来,母系也不一定就进化到父系,两者只是不同的选择而已。
  • 联想到白蚁,母系中的女人可能就是蚁后的角色。
  • 中国为什么没有欧洲那样多的和女方结婚继承家业的故事。
  • P254:左右弗雷泽提高这样就可以简单地解释双头崇拜,我想到其实人类观测不到世界上所谓的绝对真理,所说的更对的解释相对于不那么对的解释的区别在于它们对于人的理解能力和使用价值来说到底是不是更简单,就像哥白尼的日心说,只是相对于地心说更加简单一些,同时解释的现象范围更大,而不是说它一定就对。
  • P294:关于摄影会吸取人灵魂的禁忌:清末中国人对于西方传来的照相技术也有类似的禁忌,记得以前看过一部电视剧叫《尘世笑谈》,里面有这么一个桥段。
  • P306:关于饮食的禁忌,弗雷泽提到人们为了防止吃剩的食物被巫师所利用,会主动去销毁食物,客观上或者无意中也使其在卫生方面获益,我想可以这么解释:原始人可能一开始不会销毁食物,因而引发过疫情,但是原始人并不知道背后的科学道理,于是归因于自己未吃完的食物被恶灵所利用加害于自己,于是开始有意识的销毁食物。同时,销毁食物后疫情被控制住了,于是更加爱相信这一做法。所以卫生和原始人的信仰是有因果关系的,卫生是因,而非弗雷泽所说的,是果。
  • P312:和上面类似的关于原始人的“洁癖”,很有意思,事实上,现代人并不比原始人更“干净”,原始人对于食物、衣着和住宅都有一整套的禁忌,远非随便的现代人可比,同时原始人还有精神上的洁癖,正如这一章弗雷泽所记述的一样。而现代人,除了常洗澡等肉体上更干净之外,已经没有什么洁癖可言了。那么原因又是什么呢?我觉得是保护机制的强化从而导致禁忌的退化和消失,所以可以更加随心所欲。
  • P341中忽必烈处决叔叔的说法是错的,应该是成吉思汗处决阿合马用此法。后者是铁木真的“安答”,后来不服铁木真,被后者所擒,要求“不流血的死”, 铁木真就命人将他放到袋里用棍子打死。忽必烈这样杀死他一个叔叔,据我所读的历史,并无此事。可能是弗雷泽当时所依据的资料的讹误。
  • 金枝中没有谈及中国名字避讳的问题,P366中提到了名字禁忌的问题,P369中还有一个可以引证,就是西游记中金角大王那一回中的宝葫芦,只要敢答应自己的名字,就会被吸进去。
    • P379中关于名字避讳而引起的语言的不稳定性以及历史的断代很有意思的说法,不知道这和印度、非洲等地不重视历史有没有关系。
  • 一个关于解释学的想法,虽然原始人的解释现在看来是迷信,但是现代人的解释其实也一样,根源都是常识,只不过两者所以来的常识不一样而已,而且有些现代人的解释比原始人也迷信,比如社会达尔文主义。
  • P347中关于头发不剪,没提到中国蓄发和满清时期的剃发令。
  • P405附近是讲国王被处死的习俗的,表明在原始社会,国王并不是专制的,而是可以由臣民来决定处死的,而现代有人民通过选举来决定统治者下台,其实道理也是一样的,可见,专制不是普遍的。
  • P664 关于谷精化为动物,因此拿动物形食物来祭祀的,参看家乡中秋节时兔和猴形的月饼
  • 弗雷泽谈到了为什么世界各地的风俗都类似的时候,断言不可能一个民族不远万里跑到另一个民族那里去学习风俗,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人类不约而同地发明了本风俗,这就涉及到了常识的问题,弗雷泽的暗示是人类的常识是基本相同的,是由人类的大脑决定的。
  • P849中关于月经初潮时的禁忌,中国古代有反例,比如皇帝的春药就是由处女初潮时月经血做成的。即不仅仅不惧怕月经血,还拜为圣物。而且弗雷泽引用的那些习俗中,既然月经威力那么大,为什么没有坏人组成经期妇女部队以此来对付敌人呢?
  • P916关于人牲的可以和欧洲中世纪烧死女巫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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