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为何不东不西——谈谈俄罗斯历史上两件大事

自从去年普金统治下的俄罗斯简单粗暴地吞并了乌克兰的克里米亚半岛之后,俄罗斯便开始成为西方世界的众矢之的,各种制裁蜂拥而至,到了最近更接近了巅峰,俄罗斯卢布遭受到了雪崩一般的打击,幸亏我现在身上也没什么现金,否则肯定按捺不住去炒卢布去了。

其实俄罗斯不受西方白人世界待见,并不是因为普金强硬,也不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从俄罗斯发迹的那天直到苏联时期,俄罗斯和西方世界就一直穿不了一条裤子,一方面俄罗斯先是和北欧国家,再是和西欧国家,然后和北美国家进行对抗,期间还和东方的日本,中国纠缠不清,现在都有历史遗留问题;另一方面,俄罗斯自诩欧洲国家,一直想当欧洲甚至世界的宪兵,但是西方国家则一直不把俄罗斯视为自己阵营的人,很看不起俄罗斯东方式的迷恋领土,毫无契约精神的民族性格,再加上宗教文化语言也极为不同,西方信仰基督教,而俄罗斯信仰东正教,故西方一直都没有正式接纳俄罗斯。但是,问题在于,西方世界不接受俄罗斯,俄罗斯也无法融入东方世界,首先他自己不会把自己定位为亚洲国家,而亚洲国家如中国也从来都是把俄罗斯定位为欧洲国家的,尽管这个国家大部分的领土都在亚洲。于是俄罗斯在国际政治中的地位就很尴尬,即不是东方国家,也不被西方国家接纳,就像山西在中国的地位一样,不东不西,简称“不是东西”。

其实,俄罗斯今天的尴尬地位,不单单是因为它的地缘政治位置,还有更深层的历史和文化原因,其中最突出的两个因素是由俄罗斯历史上非常重要的两端分水岭构成的。

首先是俄罗斯信仰东正教。时间需要追溯到1000多年前的基辅罗斯时期,那个时候还没有俄罗斯这个国家。当时的东斯拉夫人在今天的乌克兰和白俄罗斯一带建立了现代俄罗斯国家的前身国家,罗斯公国,即留里克王朝。一开始,这个未开化的草原人建立的国家并没有固定的宗教信仰,甚至没有自己的文字。当时恰恰是基督教历史上第一次大分裂——罗马教廷的天主教和君士坦丁堡教廷的东正教——达到高潮的时期,双方水火不容,纷纷争夺东欧等地未开化地区信仰本派,来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同时中东的伊斯兰教刚刚兴起,也是咄咄逼人,到处扩张。罗斯公国自然就成了三大势不两立的教派拉拢的对象,最终信仰东正教的拜占庭帝国占成功通过结盟和婚约等方式拉拢了罗斯。雅罗斯拉夫大公时期(1016-1054),罗斯人正式以东正教作为自己的国家。这意味着俄罗斯的前身罗斯公国先天地就和信仰天主教的西欧和北欧国家站到了对立面,后来继承了基辅罗斯衣钵的俄罗斯和西方世界的波兰,芬兰,德国的战争,基本都是试图将东正教或者天主教的边界往对方方向推过去。直到现在,中欧的捷克斯洛伐克、波兰,北欧的波罗的海沿岸三国等国还是西方世界和俄罗斯对峙的前线。虽然苏联时期,波兰、立陶宛等国被迫加入了苏联主导的社会主义阵营,但是从来没有放弃脱离苏联控制的抗争,最终还是成功地瓦解了苏联的统治,回归到了西方世界。事实上,现在的乌克兰内战的两大集团,恰恰是信仰天主教的西乌克兰和信仰东正教的东乌克兰的纷争,前者亲西方,后者亲俄罗斯。天主教和东正教的冲突,在未来的俄欧关系中仍旧可能成为导火索。

东正教的信仰可以解释俄罗斯为什么不能被西方世界所接受,因为从俄罗斯信仰东正教开始,它和西方世界就先天地成为了对立面,因为宗教信仰不是简简单单的哲学问题,而是一系列的文化,政治和经济利益冲突的前提,双方势必会为了争夺了势力范围斗争不休,所以俄罗斯和西方世界根本不可能尿到一个壶里。那么第二个问题,俄罗斯又不可能属于东方世界,又是什么原因?

这得说说俄罗斯的蒙古统治时代了。欧亚大陆历史上的13到15世纪两百年左右的时间绝对是这个大陆有史以来运气最背的两个世纪,因为蒙古人的兴起导致了野蛮取代了文明,历史退步取代了历史进步,经济停滞,人口锐减,蒙古人在中国建立了臭名昭著的元朝,但是这个朝代仅仅延续了不到100年的时间,中国汉人对元朝的评价用明朝冯梦龙的四个字来总结最贴切:“蒙元闰位”。由于蒙古统治中国的时间相对较短,而且最后中国人靠光明正大的方式复国,所以现在中国对元朝这段历史反倒很倘然,甚至承认其为中国的一个正统王朝。

1300年左右的亚洲及成吉思汗帝国和帖木儿帝国(钱伯斯《世界历史地图册》)

但是俄罗斯就不一样了,自从1240年俄罗斯前身基辅公国被蒙古军队攻陷,俄罗斯就进入了长达240年的蒙古统治时期,俄罗斯的大部分土地成为了钦察汗国(金帐汗国)的领土,而那些名义上独立的地方比如莫斯科公国和诺夫哥罗德公国也实际上受蒙古人管辖。蒙古人因为人实在太少,不能完全控制这些俄罗斯的公国,于是允许它们自治,由这些公国的大公们来缴纳赋税,遇到比较重要的问题,还是要请示蒙古的“达鲁花赤”的。所以说,这200多年间的莫斯科大公国,说的好点是做了200多年勾践,真是比真的勾践都勾践,说的不好点就是做了200多年饿奸,最后终于熬到了蒙古人也成了“八旗子弟”,丧失了一开始打天下的锐气,于是莫斯科公国趁机兼并了周边的小公国和钦察汗国奔溃后的大部分领土,那个时候已经是16世纪初了,俄罗斯随即成立帝国,开始了其以扩张和争霸为主题的近代史,一直延续到了现在。但是俄罗斯这种不是靠朱元璋气吞万里的气势赶走蒙古人,而是靠做俄奸来欺压同胞,原地等待蒙古人衰落的独立方式,也的确很让外人看不起。

同时,俄罗斯人的血统在蒙古人200多年的统治下,已经融入了不少蒙古人血统,此外,俄罗斯帝国算是继承了蒙古人的衣钵,但是又耻于承认曾经做过240年俄奸的不光彩的历史,因此学习西方,因为那个时候西方已经开始了近代的思想和技术革命,远比俄罗斯先进,俄罗斯试图通过进入西方集团来洗白自己,给自己带上先进文化推翻落后文化的面具,但是,尽管呆了一层西方的面具,俄罗斯骨子里面却和西方格格不入,也处处被西方所防备和打小主意,因为西方一直将俄罗斯视为东方蛮夷。同时,俄罗斯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东方国家,因为这就得承认自己那段很不光彩的历史了。

综合这两点,我们就容易知道俄罗斯为什么直到今天都身处这么一个不东不西的尴尬境地,因为实际上就是不东不西,也无法改变。文化上的东正教信仰和斯拉夫文化体系在西方人看来本来就是东方的势不两立的文明,而200多年的蒙古统治和俄罗斯所从蒙古人那里继承下来的野蛮民族性更让西方人对俄罗斯有天生的敌意。同时,俄罗斯又不能属于东方,因为正宗的东方文化是由中国所代表的儒家文化圈,而蒙古人并没有吸纳儒家文化,甚至还摧残过中国一段时间,所以俄罗斯即不是尊重规则和法律的西方贸易国家,也不是尊重人情教化的东方大陆国家,而是属于另外一个类型,即崇尚暴力和领土的草原国家,这种国家的命运肯定会和他的前身蒙古帝国一样奔溃的,这个时候如果帮助这种国家,用“唇亡齿寒”这种理论来麻醉自己,无异做东郭先生,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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