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莫,韩德尔和布鲁克纳的自然,人性和神性 (上)

新年来临,周围的人回家的回家,旅游的旅游,我则一个人呆在这里孤独地码字,不是不想回家,也不是不想旅游,实在是囊中羞涩,玩不起。前天还和北京的高兄通了会电话,自然免不了问问最近有没有相亲,进展如何,最后又以对大龄剩女的嘲笑结束。我还感叹现在都不想过年了,每过一年,就又老一岁,高兄马上说我们老一岁,大龄剩女也老一岁啊,然后电话两头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我的叹息便这样被解构没了。

今天早上五点就醒了,我出去海边转了转,竟然发现一个洞天福地,我家住的旁边就有一个很大的中山纪念公园,旁边是个靠海的跑步道,全场差不多有一公里多。所以我决定以后要继续早起跑步了,就沿着这个跑道跑两三回,也差不多五公里了,毕竟,虽然总是被大龄剩女鄙视,但是还是要把身体锻炼好,说不定以后泡小萝莉能用的上,这是对大龄剩女最致命的还击了。

这个家附近的中山公园里面竖着一个大大的孙中山立像,我当时就感慨,孙中山可真是人生赢家。辛亥革命期间,他就提了个反清复明的口号,流血牺牲都是别人做的,他一个人则在海外玩小萝莉,结果混了个“国父”的称号,这不算人生赢家算啥,再想想自己现在的屌丝状态,真是啥都不说了,还是继续当文青码字吧。

不过最近休假,我脑子里忽然蹦出了好多想法,所以正好趁这几日有闲暇把这些想法都写下来。

听拉莫的音乐,如果不懂他所处的时代背景,肯定不能深入了解其音乐的内涵。拉莫处于欧洲经历过文艺复兴之后的启蒙主义发扬光大的时代,这是一个哲学的时代。中世纪之后的欧洲思想家们的主题一直都是反对神学,文艺复兴时期还不敢直接单挑神学,所以这个时候的人文主义主要是发现了人,但是人性有善有恶,所以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在宣扬人性的同时,也带来了肉欲的放纵,从薄伽丘的《十日谈》就能看到这个文艺复兴的内在矛盾。但是到了启蒙主义时代,神学经历了文艺复兴几百年的旁敲侧击,已经变地外强中干,于是哲学家们开始正面攻击基督教神学,当然那个时候的哲学家们还没有直接否定神的存在,但是他们仍旧攻击了基督教神学最核心的地方:上帝,在正统的基督教神学里,世界上只有一个神,就是上帝,经院哲学的唯一任务就是用严密的逻辑证明上帝这个神的存在,曾经给我们留下“若无比要,勿增实体”的威廉的奥康姆,以及阿奎那都是一些出类拔萃的经院哲学家。而启蒙主义的思想家为了反对基督教神学,开始宣称世界上不是只有上帝一个神,相反,神存在于自然界的每一个事物之中,这就是欧洲哲学史上承前启后的自然神论,其实,中国的道家早几千年就提出了这个观点,所谓的“道法自然”不就是这个道理吗?说不定欧洲的启蒙思想家真的是抄的中国,因为在启蒙时代,中国在欧洲的形象是非常高大上的,不仅仅欧洲的贵族以穿上中国进口的丝绸为荣,而且那些包括伏尔泰,卢梭在内的很多思想家们都是出了名的“崇中媚华”,相比现在的很多中国人崇洋媚外有过之无笔记。中国的形象开始变成负面的还是满清入关之后的事情。

拉莫事业发展期所在的法国巴黎正是欧洲启蒙哲学思潮的中心地带,而拉莫本人也和卢梭,狄德罗等启蒙思想家接触频繁,所以他的音乐自然也是受自然神论的影响的。可以说,拉莫本身就是广义的启蒙时代艺术的一部分。所以拉莫的音乐和启蒙哲学高度契合,启蒙哲学认为神存在于世界万物之中,艺术需要细致地模仿自然界,才能发现神的本性。所以,拉莫的音乐的主旋律也就是对自然的模仿,比如他早期的作品《大键琴组曲》中的很多曲子的题目都是些La Poule(母鸡),L’Égyptienne(埃及风格),Les Sauvages(野人之舞)之类的标题风格音乐,而且这些音乐真的是在模仿母鸡叫,模仿印第安人的舞蹈风格。到了中年之后,拉莫在歌剧领域开始开挂,我们仍旧能够从他的歌剧中听到对大海波浪的模仿,而对大海的模仿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兴趣,比他还早的法国作曲家马雷(Marin Marais)在其歌剧《阿尔西翁内》(Alcyone)里也写模仿大海的段落。

拉莫的伟大之处不仅仅在于创作了几十部代表启蒙时代欧洲音乐巅峰之作的歌剧,还在于他是一个非常扎实的音乐理论家,他用了几乎自己一生的前五十年钻研音乐理论,“在自然音响体系的基础上创立了现代和声体系和古典转调的程序”(维基百科语),可以说,拉莫的整个音乐体系都是建立在对自然的模仿之上的,而他所奠定的和声学也是欧洲近代音乐的基石,这么说,整个欧洲的古典音乐都是建立在自然语言这个基础之上的。

简单的说,拉莫的音乐和启蒙哲学一样,名为描写神,实际上是模仿自然,在这个过程中将神结构掉。但是后来法国音乐在拉莫之后就被德国音乐给赶超了,然后一直都一蹶不振。

可能根源还在于哲学。德国的哲学风格和法国的哲学风格很不一样,法国的启蒙哲学是一种很朴素的自然神论,后来被很多唯物主义者发展成唯物主义,所以对于人的灵魂关注不够。而德国哲学则是将理念论或者唯心论发扬光大。从康德提出“范式”,到费希特提出最初的三段论,再到谢林和黑格尔将唯心论和三段论发展到极致,德国的哲学直接对德国的音乐理论和音乐风格造成了深远的影响。最明显的莫过于奏鸣曲式的出现,一个经典的奏鸣曲是结构是“呈式部-展开部-再现部”,很精确地对应了德国三段论哲学“正题-反题-合题”。而且,德国哲学的一个特点就是从一个概念出发,通过思维的推演发展出一个庞大的哲学体系,德国的作曲家也是通过这么一个程序来进行创作的,比如海顿就特别擅长从一个简单的主体和素材,通过复杂的对位法和和声技巧发展出一部精妙的交响曲。巴赫,莫扎特,贝多芬都是这方面的高手。这种思维方式直接影响了现代的科学,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也是通过这一种流程发展出来的。相比之下,法国的模仿自然的模式就显得比较肤浅,无法深入挖掘人性以及发展出体系化的音乐,因为对自然的模仿是一种单纯的被动和表面的工作,而三段论却能充分发挥人的主动性和创造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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