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6年3月初,莫扎特写了一部钢琴协奏曲(K488),后来一个法国的音乐评论家对这首钢琴协奏曲这么写道:“他那闪闪发光的天才多少次歌唱生命的美,多少次以爱和希望之歌回答日常生活之中的苦难,使人一下子发觉不了蒙在一层快乐面纱底下的悲哀。在他的心灵和音乐中,连阴影都被光辉刺透,映出天空,因而也变地晶莹透彻。”
许许多多的钢琴家都录制了这首钢琴协奏曲,许许多多的钢琴家都喜欢演奏这首钢琴协奏曲,不过只要我们听一个人的演奏就可以了,只要你喜欢这个人,无论他是哈斯基尔,肯普夫,霍洛维茨,布伦德尔还是佩拉西亚,任何一个演奏者都不会回避去表达他们对莫扎特在这部作品之中所隐藏着的复杂性的铨释。我们应该知道任何一种铨释都应该是一种创造性的灵感的结合,演奏好这部钢协,和创作它是一样难的,虽然它看上去是那么简单,那么自然,即使一个刚刚开始听音乐的人都可以在里面倾听到一种天真的浪漫情愫,那种情绪表露地如此的流畅,有时候似乎使人忘记了成人世界的存在,使人忘记了他们的任何现实烦恼的存在。当我们回头去听那些看上去比它更加庞大,更加复杂,更加哲理的作品的时候,往往发现不了更多的东西,甚至只有虚空的矫揉造作,然而从那它的第一次以弦乐宣布的略带几分悲哀的优美的正主题开始,我们似乎已经看到了一只召唤着我们的天使慢慢走来,变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美丽,仿佛在告诉我们,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是可以遗忘的。
曾经有人说过,遗忘是一种治疗,遗忘带走了对往日的留恋,也带走了过去在心灵中流下的痕迹,那些痕迹像是曾经略过我们头顶的飞鸟一样,它掉落下了一片羽毛,我们小心翼翼地把它收起来,然后让它安安静静地躺在了某处,某一天忽然发现它不在了,可是在前一天的晚上,我们却梦到了这只飞鸟。
曾经有人说过,快乐是一种本事,快乐不能消除我们对未来的疑惑,也不能抵消生活在我们生命中留下的痕迹,快乐可以让我们快乐,仅此而已,因为我们做到它已经很难了。那些生命之中的吉光片羽,那些流浪中的历历幻影,仿佛并不是短暂的,并不是转瞬即逝的,它们在那一瞬间都成为了永恒,变成了永远不会被遗忘的东西,在我们的生命之中似乎总是很难找到它们,就像曾经略过我们头顶的飞鸟一样,不曾给过我们更多的羽毛,不曾许诺过我们更多的回忆,也不曾给我们带来过更多真实的愉悦。
但是,我不要求更多,我只求自然,我不索取更多,我只求满足,满足于上帝曾经闪现过的那一瞬间,满足于爱情曾经浮现过的那一时刻,满足于生活的泪水被莫扎特牵引出来的刹那。每当每天晚上我走在图书馆通向宿舍的路上的时候,我的耳边便自然的回响起了K488的第二乐章,那个媚人的美丽,那丝深沉的忧伤,那个动人的西西里节奏,那时,我没有想到过更多,也没有乞求过更多,但是却不能自已,那个旋律究竟为什么那么的忧伤,那么地平静,透过一层木管和钢琴编织的薄薄的轻莎,我努力向里面张望,仿佛看到了些什么,但是每当那一瞬间离去,我便再也记不起曾经看到了什么,曾经感悟到了什么,曾经得到过什么,难道那就是给我带来犹豫,带来莫名其妙的伤感的东西吗?我曾经试图去把它找到,但是似乎那些努力总是徒劳的,是什么总是引起我如此的好奇,是什么那么平静而又神秘地给了我生命之中那种最初的感动,它们总是那么地隐隐约约,那么地忽隐忽现,难道是夜晚教二前面像一片海一样的草坪,难道是安详等待我回去的小学时候的素描习作,或者是孩童时懵懂的爱情。
我没有再想下去了,生命并不是数学,确定地的东西太多了,就会变的没有魅力。
在K488之前,莫扎特已经写了一首C小调的钢琴协奏曲K466,那时候他的父亲利奥波德正在维也纳看他,后者对他儿子在维也纳的不稳定的生活总是非常担心,但是当他来看莫扎特的时候,繁忙而又富有意义的莫扎特的音乐生活终于打消了他的疑虑。更重要的是他对康丝坦斯也非常满意,在此之前,他对儿子的婚姻总是持保留意见的。在利奥波德写给南内尔的信中,他这么说道:“Before God and as an honest man I tell you that your son is the greatest composer known to me either in person or by name. He has taste and ,what is more, the most profound knowledge of composition.”他没有停留到K488首演,不久之后他便回到了萨尔茨堡,两年之后,老莫扎特逝世了。带着对再也没有见过的为他负出了一生的心血的父亲和往日生活的怀念和内心莫名其妙的感觉,他度过了生命中最后的岁月,就像一只曾经略过历史的天空的飞鸟一样,他那样地走来,那样地离去,他给我们飘落了一片羽毛,那是他生命的一小部分,后人籍此来慰籍他们的整个生命。
零八年八月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