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这个大学,不能说大,我2003年进校的时候就中关村大街59号那么一个很局促的主校区,从东门到西门也就十分钟就走完了,校内也没有什么太好的风景,除了教学楼,办公楼,图书馆,食堂,剩下就是散布其中的学生宿舍楼了。关于人大的地方,也是说来话长了,有很多故事,比如人大的书报资料中心是以前的段祺瑞故居,但是我一次都没去过;还有人大和二炮的瓜葛,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解决;还有人说,人大对面的当代那块地,国家曾经是要给人大的,当时的老校长(貌似是搞历史的郭影秋)觉得还要让学生过条马路,太麻烦了,就没有要,后来被一个被人大劝退的校友(听说就是哲学系的)买下了,建了当代,就是为了气人大的。不过,这些都是我的道听途说,真真假假,谁知道呢?
另一方面,人大哲学院(注意是院,不是系)却不能说小,甚至说很大。在我上本科的时候,人大哲学系(那会还是系的建制)的若干老师们最喜欢吹的就是人大哲学系是中国最大,全球第二大的哲学系,那么第一大哲学系是何方神圣呢?就是人大哲学系建立时的模子莫斯科大学哲学系。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个大仅仅指规模上的大,而绝非其他方面的大,因为若说学术水平,人大哲学系不如国内的北大,复旦,甚至北师大,南京大学,南开,山西大学都在一些子领域远远领先于人大哲学的,遑论欧美哲学重镇纽约大学,哈佛大学等最正宗的哲学系(人家没一个叫哲学院的)。
人大哲学之大有两个特点,一个是全面开花,也就是说中国哲学教育的各个二级学科,都有一定的师资,并且都有博士授予点,所以老师人数很多,我记得我在读本科的时候就有60多个教授和副教授,和美国那种一个哲学系顶多十来名老师比起来,的确是巨无霸了。另一个特点就是,人大哲学系的研究特色意识形态痕迹极端严重,可以说,人大哲学系赖以长期无耻地居于北大之下的第二名的位置,不是因为它在纯哲学问题上的研究实力,而是因为其庞大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方面的研究“实力”。而在其他的二级学科上,人大哲学系基本都乏善可陈,没有太多大牛级的人物坐镇。我比较关心的外国哲学教研室里面因为内斗严重,还把唯一算是很有实力的李秋零(他直接从德文翻译了《康德全集》)给硬生生排挤到了宗教学系去。其他的教研室我就不太清楚了,但是和畸形发展的马哲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这种“大”,就像一个胖子和健康无缘一样,人大哲学系的学术水准也和世界,甚至中国顶尖水平差很多,可以说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那好,我就先说说我所知道的人大哲学的建制延格。
从我2003年本科入校到2009年硕士毕业,我经历了人大哲学从人文学院下属的哲学系到哲学系再到哲学院的建制变化。我混迹人大的那几年,正好是纪宝成当校长的那几年,也是人大大兴土木的几年。一开始的时候,哲学系老师有很多人都没有自己的办公室,只能在家办公,有办公室的基本集中在目前的科研楼里面。那个时候,哲学系还是人文学院里面的一个系而已,除了哲学系,还有中文系和历史系。我们上一届还办了一个人文实验班,就是在三个系里面挑几个大二的学生,把三个系的课程都上一些,貌似办地不太好,所以我们这一届就不办了。但是“池浅王八多”,想当院长的人太多了,后来人文学院就分家了,哲学系就独立了一段时间,但是这仅仅是个过渡,不久之后便改制成了哲学院。人大哲学院应该是中国第一批成立的哲学院之一了吧(我觉得是第一所,但是不太清楚),后来国内的一大批哲学系纷纷效仿,摇身变成了哲学院或者哲学学院。这一点上,我是挺钦佩北大的,人家现在还是哲学系宗教学系自称,不像这些哲学院,本来规模就应该很小的科研团队,非要加个院字,把自己搞的不伦不类,只能说就算哲学这种貌似不食人间烟火的领域里,相过把院长瘾的人也大把大把。
那几年人大盖了好多大楼,所以渐渐地所有的老师都有自己的办公室了,哲学院的老师们就集体搬到了人大一开始的主楼,现在的人文楼里面,哲学院占了大约三层吧,算是有了自个的窝了。这栋楼里还住着也改成院的文学院,历史学院和后来成立的国学院。
再说说哲学院的学生吧。我是2003级的,全班差不多38个学生,算是一个小系。这38个人里面,只有两个人是第一志愿报的哲学,一个是我(我当时的高考分可以上人大的任何专业了,我后来才知道我是那年报人大的山西籍考生里面的最高分…),另一个是一个石姓的女生。和我这个纯粹是头脑发昏,本来应该读金融或者法律这些容易赚钱的专业好改变自己命运的屌丝相比,人家是根正苗红的哲学世家,貌似爷爷就是人大哲学的元老石骏,爸爸更是政法大学的高官,所以人家读哲学完全就是读着玩的。
而我则倒了大霉了,不仅仅读了六年,没有改变自己的命运,还硬生生被占据了哲学圈的学术混混排挤除了哲学界,结果现在都过而立之年了,还在苦大仇深地读法律,以学个谋生之道,好安生立命。自然不用说,除了我和那位哲学世家女,其他人都是被调剂到哲学系的。于是就出现了一个非常奇怪,但是在中国的大学中却很普遍的场景,一个学系里面,大多数都不喜欢这个学科,而且一进校就想着到其他系旁听,或者准备以后跨专业考研,或者大肆活动转专业,剩下的人就自暴自弃,混了四年。可以说,一个全国“顶尖”的哲学系,一点哲学氛围都没有,反倒我在大学期间认识了一些外系的学生,比我的这些同系的同学对哲学更加尊重,更加能谈地来。
此外,每年都一些两三个读哲学第二学位的人,大多数是新闻学院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新闻学院的学生喜欢修哲学的第二专业,对这些人我是没啥印象的,但是对其中有一个女学姐(因为她是02级的,比我大一级,应该比我大一岁吧)我是很佩服的。说来也惭愧,我竟然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典型的阿斯伯格综合症患者,是非常非常内向的,但是我对这位学姐直到现在都念念不忘。严格来说,她不算辅修哲学,因为她是从新闻学院转到哲学专业的,光这份勇气我就非常佩服她。她和我非常像,也是几乎不说话,我怀疑她也是阿斯伯格综合症患者,甚至比我还严重,因为我有时候还会在课堂上慷慨陈词,但是我没有听过她讲一句话。但是我能够感觉到她对哲学的执着。只可惜,我们从来没有交流过,后来毕业之后就再没听过她的消息了。
此外,我还想提一下另一个人,名字我就不透露了,他是02级的,当年貌似是广西高考文科第二名,也是和我一样第一志愿报的哲学系。这位兄台非常特立独行,是当年人文“三宝”之一。我甚至出于倾慕竟然主动去联系过他,他也挺友好的,还带我参加过很多的读书俱乐部,但是我对这种形式的探讨实在没有什么兴趣,后来也就没有什么联系了。后来这位兄长去了复旦读了硕博连读,有一次我很无聊地人肉了一下,现在在广西大学当老师。他不像我,算是善始善终了,真的把一生奉献给学术了,但是我不知道这条路值不值。
总的来说,哲学系的学生虽然大多数都是庸碌无为的鄙俗之辈,但是每年都还是有那么一两个真心想学哲学,以后研究哲学的人的,只是大环境实在太差,这些人里面能够坚持到最后的也寥寥无几。我就是属于那种没有坚持下来的人,在脱离哲学之后,我之所以走了这么多年的弯路,就是因为我发现离开哲学之后,我一直都很难定下来我这辈子到底该走哪条路,毕竟就算去赚钱,也得找一个自己喜欢的行业吧,当然绕来绕去,还是绕到法律上了,毕竟除了哲学之后,法律是少数的几个既能养活好自己,同时还有价值判断的行业。不像金融,虽然我读了了金融硕士,也在金融业工作过,但是我真的是非常厌恶这个行业,给我赚再多的钱我也不想在这个行业工作。
其他的就没有了,今后的几篇我会讲讲一些印象比较深刻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