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卷有益”，自从卸载了微博、小红书这些app，我就回归到拒绝自媒体二手信息，只读原典，读纸质书的生活，今天读《宋史·寇准传》，传末有一段轶事：

“初，張詠在成都，聞準入相，謂其僚屬曰：「寇公奇材，惜學術不足爾。」及準出陜，詠適自成都罷還，準嚴供帳，大為具待。詠將去，準送之郊，問曰：「何以教準？」詠徐曰：「《霍光傳》不可不讀也。」準莫諭其意，歸取其傳讀之，至「不學無術」，笑曰：「此張公謂我矣。」”

读完我不禁掩卷大笑，同时不禁感慨古文的精妙，不到200字的一段文字，生动地叙述了一个让人觉得好笑，但是又引人深思的故事。張詠和寇准都是进士，也都同朝为臣，因此張詠对寇准肯定很了解，他和寇准的这个互动，说明張詠的学问水准明显在寇准之上，因为至少人家读过《汉书》，而寇准在張詠推荐他读霍光传之后，表现地“莫諭其意”，也说明寇准没有读过《汉书》，至少没有读过《霍光传》，可见张对他“学术不足”的评价是准确的。

所以，虽然寇准19岁就中了进士，但是结合这则轶事，可见宋初科举并没有那么卷，也不需要皓首穷经，《汉书》并非什么冷门书籍，《霍光传》应该更是《汉书》里的名篇，在宋代应该算是基础书目，妈的，寇准竟然连这个必读书目都没看过，就去考试，而且还考中了，估计靠的是他的天资，或如張詠所言的“奇才”，但是也能看出宋初科举其实没那么难。但是寇准的学识，一辈子都没什么长进，毕竟張詠推荐他读《霍光传》时，那会寇准可都要拜相了。宰相虽然国事繁忙，但是也是可以读书的，比如和寇准同时期的毕士安，“年耆目眊，讀書不輟，手自讎校，或親繕寫”（见宋史本传）。

这则故事写得极为生动，比如“詠徐曰”这三个字，就表现出張詠的谨慎，毕竟寇准是一时宰相，还是定难功臣，但是他还是通过这么拐弯抹角地方式回答了寇准的问题，寇准不是向他请教吗，虽不能直接建议寇准多读点书，但是推荐他读《霍光传》，按照寇准的天资，必然能明白其意，事实上，寇准的确悟性很高，“至「不學無術」，笑曰：「此張公謂我矣。」”，寇准能一笑了之，也说明他的大度和豁达，没有因为同僚的一个评价，就心生不满。

这么幽默的故事，活灵活现地展示了宋初士大夫的精神风貌，但是冯梦龙的《古今谭概》（即《笑史》）竟然没有收录，估计冯梦龙也是学术不足，读史不密，导致没有看到这条，看来犹龙科举不第，是有一定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