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被问到一个有趣的问题，就是假如一个人从另一个人那里买了一个二手产品，这是两个私人之间的二手交易，如果这个产品出了问题，但是在法定质保期内，那这个买家可以直接找原始卖家（可能是专卖店，也可能就是品牌方）主张退货退款吗？一般的理解是，质保（Warranty）是伴随着产品的，只要法定质保期没过，不管产品在谁手里，都可以向原始的卖家直接主张保修或退款。

但这个理解是错的，简单来说，这种情况下，原始卖家是可以拒绝二手买家的保修、退货、退款要求的，初始卖家可以建议该二手买家找上个卖家退货退款。

这个问题法实质上是指产品销售合同中，第三方是否可主张合同权益的问题。具体来说就是Product Warranty是否可以转移到第三方。根据一般合同法原理，产品销售合同约定的是卖方和买方的权利和义务，包括Warranty也都是卖方针对买方的义务，根据合同相对性，这种权利义务是不能转移到不在合同中的第三方的。例外情形是，如果相关合同中约定Intended third-party beneficiary,那第三方可以主张合同权利。但是如果合同没有明确约定Warranty is transferrable或约定该Warranty仅仅适用于第一购买人，不可转让，那第三方二手买家是不能主张该权益的。

相关立法也支持以上的推论，根据EU Sales and Guarantees Directive (Directive 1999/44/EC)，该法所规定的消费者权益是Seller和Consumer之间的合同权益，根据Article 3.1,产品的Warranty责任属于Seller。根据Article 4,只有在Final Seller履行了Warranty责任之后，该Final Seller才可以向上游Seller主张救济。因此，根据该法，如果有人买了二手产品，那么产品出现问题是这个卖家和买家之间的合同纠纷，买家应该找卖家来维修或者退款，而不能直接找产家或者Previous seller。此外，根据该法Article 1.2(c),Seller仅指在其trade, business or profession中销售产品的实体或个人，根据这个定义，也可以理解为私人之间的销售行为不受该法的保护。举重以明轻，就算卖家是职业二手卖家，发生纠纷，消费者也只能先找这个二手卖家，而不能直接找产家，何况私人之间的二手交易，更没有理由直接找厂家。即使要维修或更换，也应该是这个终端消费者先找Final seller，Final seller再来找厂家维修或更换，因为这两者之间才有销售合同关系。

类似的，在UK，规定了产品销售合同中产品保修和更换义务的Consumer Rights Act 2015也是仅仅适用于Contract for a trader to supply goods to a consumer。

在美国，根据The Magnuson-Moss Warranty Act，Warrantor的Warranty义务适用于所有相关产品的消费者，见15 U.S.C. 2304(b)(4)，但是根据16 CFR Part 700 Interpretation of Magnuson-Moss Warranty Act, 如果完全保修的期限仅根据首次购买者的所有权来定义，则不违反15 U.S.C. 2304(b)(4)，因为根据这种定义，保修期在转让时就到期了。也就是说，根据该条规定，厂家是可以在其产品的Warranty policy中约定相关Warranty仅适用于第一购买人，不可转让。这样，和EU和UK的规定也差不多。

综上诉说，初始的卖家完全可以在其Warranty policy中规定清楚：Warranty is non-transferrable, only applicable to first purchaser。实际中，可能并不清楚要求质保的是初始买家还是二手买家，这个时候，需要根据初始卖家的流程来进行，比如需要原买家进入账号启动返修程序，或者要求其提供原始订单号和invoice，如果提供不了，可能就是二手买家，就没有义务提供Warranty，他应该去找上游卖家。如果这些都能提供，那么相当于原始买家要求返修，初始卖家就按照既定流程处理。   

这个问题很有意思，乍一看就是个无聊的产品保修的问题，但是细细分析却涉及到一个合同法中较为冷僻的知识点，我觉得可以据此编写一个法学院合同法的案例题，绝对是一道绝佳的区分学生掌握合同法广度和深度的题目。

下面这道MBE的题目，就是关于Warranty Privity的，也验证了我上面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