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瓦尔第的一首神曲

音乐史上,如果说要找一个“神曲”大师,恐怕就算连莫扎特、舒伯特等人也不敢对维瓦尔第说三道四,维瓦尔第除了是一个协奏曲大师之外,还是一位声乐大师,在他卷帙浩繁的声乐作品中,除了很多现在几乎已经不再演奏的歌剧之外,绝大多数都是他当教堂音乐家的时候为教堂和他心爱的少女乐团Ospedale della Pietà所做的声乐作品,其中不乏让人耳目一新,如沐春风的作品。我最近就发现这么一首作品:《主上如是说》(Dixit Dominus RV594)。这首为一首为独唱、双合唱队与双乐队所做的教堂合唱作品,基于拉丁文版《圣经-诗篇》(Psalm)中的109号所谱曲。我们中国人在听古典声乐作品的时候,总是会很自然地问一个问题:“我听不懂它什么意思”,所以我先把这首《诗篇109号》的拉丁文-英文-中文文本整理如下,以解决这么一个理解方面的问题(其实,对我来说,这个不是什么问题,因为我觉得欣赏音乐恰恰要摆脱文本意义的约束,音乐本身就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文本)。

《诗篇109号》中英拉丁文版对照

序号 Psalm 109 (110)  唱词英文翻译 Psalm 109 (110)  唱词拉丁文版,维瓦尔第基于此谱曲 诗篇109(110)唱词汉语翻译
1 The Lord said to my Lord: Sit thou at my right hand: Until I make thy enemies thy footstool Dixit Dominus Domino meo sede a dextris meis donec ponam inimicos tuos scabillum pedum tuorum  〔大卫的诗。〕耶和华对我主说:你坐在我的右边,等我使你仇敌作你的脚凳。
2 The Lord will send forth the sceptre of thy power out of Sion: rule thou in the midst of thy enemies. Virgam virtutis tuae emittet Dominus ex Sion dominare in medio inimicorum tuorum 耶和华必使你从锡安伸出能力的杖来;你要在你仇敌中掌权。
3 With thee is the principality in the day of thy strength: in the brightness of the saints: from the womb before the day star I begot thee Tecum principium in die virtutis tuae in splendoribus sanctorum ex utero ante luciferum genui te 当你掌权的日子〔或译:行军的日子〕,你的民要以圣洁的妆饰为衣〔或译:以圣洁为妆饰〕,甘心牺牲自己;你的民多如清晨的甘露〔或译:你少年时光耀如清晨的甘露〕。
4 The Lord hath sworn, and he will not repent: Thou art a priest for ever according to the order of Melchisedech. Juravit Dominus et non paenitebit eum tu es sacerdos in aeternum secundum ordinem Melchisedech 耶和华起了誓,决不后悔,说:你是照着麦基洗德的等次永远为祭司。
5 The Lord at thy right hand hath broken kings in the day of his wrath. Dominus a dextris tuis confregit in die irae suae reges  在你右边的主,当他发怒的日子,必打伤列王。
6 He shall judge among nations, he shall fill ruins: he shall crush the heads in the land of the many. Judicabit in nationibus implebit cadavera conquassabit capita in terra multorum 他要在列邦中刑罚恶人,尸首就遍满各处;他要在许多国中打破仇敌的头。
7 He shall drink of the torrent in the way: therefore shall he lift up the head. De torrente in via bibet propterea exaltabit caput  他要喝路旁的河水,因此必抬起头来。

 

基于文本的音乐欣赏实质上是一种叠加在一起的二重诠释,其实就是多重诠释。首先是作曲家对文本的诠释以及通过他的谱曲而表现出来的诠释,其次是听众对文本的诠释以及他们由作曲引导出来的对文本的诠释和对音乐本身的诠释。很多人对这种类型的音乐的聆听倾向是不一样的,有的人需要在对文本诠释的基础上来理解音乐,否则不知道音乐在讲写什么,但是有些人恰恰不需要对文本的诠释,因为这样会束缚他自身对音乐本身的想象力,我属于后一种人,不管是听歌剧还是听其他类型的声乐作品,我一般不太愿意去搞清楚唱词本身的意义。

其实很多音乐家在作曲的时候也在尽量摆脱唱词本身对自己谱曲的限制,比如亨德尔的声乐作品中的唱词经常反复,有时候十来分钟的音乐就是基于一句《圣经》中的话,这个时候,作曲家就把人声作为一种器乐来处理了,而文字本身的意义尽量地淡化。当然,维瓦尔第这首教堂合唱没有这么极端,毕竟维瓦尔第创作它的初衷还是有很强的实用性的。

但是我之所以称赞这是一首神曲的原因确是在完全脱离文本的基础上说的,如果从这首诗篇本身的字面意义上来看的话,这是一首火药味很浓的诗篇,其中不乏对异教徒斩尽杀绝的暴力隐喻。但是单纯从音乐本身来看,我们感受到的却不是仇恨和血腥,而是完全世俗化的欢愉和快乐,尤其是作品最后的一个乐章:Sicut eret,合唱的各个声部充分地交织在一起,神奇地构造了一副众神升入天国的画面,这是我所听过的音乐中画面感最强也最美的一个乐章。

其实,在维瓦尔第的宗教音乐中,类似的神曲不枚胜举,维瓦尔第堪称“神曲之王”。他作品之所以如此具有生命力,就在于他即使在宗教音乐中仍旧能够散发出浓重的人文主义的气息,歌颂人间情感的美,当然也有人调侃维瓦尔第的旋律过于单调和重复,是“一个旋律用了四百次”,但是如果细细体会他的每一个旋律,仍旧能发现各自的精妙之处。我们要知道,如今地位远高于维瓦尔第的巴赫曾经不仅是维瓦尔第的忠实的听众,还把维瓦尔第的精神吸收到了自己的创作中,从这种意义上来说,维瓦尔第的确是“巴洛克音乐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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