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扎特笔记卷七篇四:冬天的弦乐四重奏(续)

昨天的那篇谈到了“孤寂”,感觉意犹未尽,随意今天就这个话题再写一些东西。

我上周有一天中午走在中环的皇后大道中的马路上,身边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但是我却突然想起了小时候读过的契诃夫的中篇小说《草原》,并且感觉自己是走在了一片大草原上一样,周围那些人头攒动的芸芸众生,在我眼里和草原上被风吹佛地徐徐晃动的草丛没有什么区别,然后感觉整个世界其实只有我一个人,尽管我身处在一个可能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高的地方。我那个时候的心境,可能就是现代社会里所谓的“孤寂”吧。

很多人,甚至很多严肃的学者都在思考现代社会的这个问题,而且越是大城市,越是“高端”人口集中的地方,这种问题越发明显,最近很火的一部美国动画片《马男波杰克》就是在诠释这个问题的。“孤寂”可能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感觉,有可能是很多人的问题,所以,很讽刺的是,完全可以这么说,在“孤寂”这个层面上来看,我们大多数人都不孤独。

但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我还没看到一个很好的处理方法。但是我一直觉得,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要把“孤寂”这个概念解剖一下,才好对症下药。至少,它可以分为两个层面,一个是精神的层面,一个是肉体或者物质的层面,我这么分是因为人的价值也是可以从这两个层面来说的。物质层面的价值很明显,无非就是现实世界中大多数人趋之若鹜的东西,金钱,权力,女人等等,拥有的这些东西越多,那就说明作为一个人,所实现的物质价值就越大,尤其是在现代的世界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物质的追求已经是他们人生追求的全部意义所在。而精神层面的价值,则是现代人很少关注的东西了,但是在不远的过去,它曾经是超越物质价值的追求。我觉得对于很多人来说,并不是一开始就没有精神层面的追求,谁曾经没有过一些完全不受世俗世界的物质标准约束的追求,比如我曾经希望当一个哲学家,可能其他人也会希望当一个作家,诗人,或者像张益唐那样一心钻研高深的数学问题,但是能坚持追求这些精神价值的人到了最后却没有几个了,大多数人都被这个世界的世俗压力驱动着把大多数的精力放在对物质价值的追求之上,比如我就是这样一个例子,我要是想当哲学家,其实不难,当年在大学读完研究生的时候直接就可以上本校的博士,或者去美国念个哲学博士,但是我还是决定放弃,最后走了很多弯路,走上法律这条路,其实动机并没有什么高尚的地方,无非就是解决物质问题,实现点自己的物质追求而已,至少以后当上律师能赚到养活自己的钱,能娶到老婆,能传宗接代,这些都是作为一个动物最基本的追求。

所以,可以这么说,物质层面的价值和追求对应的是人的动物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就说明了人和动物在肉体这个层面是没什么区别的。男人在社会中要活的有地位,需要金钱,权力,需要别人的承认和仰慕,大多数女人只愿意嫁给能买得起房,有足够物质支撑的男人;在动物世界里面,雄性同样需要自己的领地,权力以及和雌性的交配权,而雌性同样只愿意和能给它们提供足够的物质支持的雄性交配。 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个例子就是,非洲有一中鸟叫织布鸟,雄性织布鸟要成功吸引雌性织布鸟和它交配,就必须先造出一个巢来,而且造出来还远远不够,还需要通过雌性织布鸟的审查,雌鸟觉得不满意,直接就把雄鸟建好的巢踢翻了,此时,雄鸟非但不能发怒,还要继续接着造,直到雌鸟满意为止。 这就相当于在人类世界里,男人好不容易给未婚妻建好了一座房子,未婚妻不满意,直接把房子炸了,男人还得继续造新房子,如果真有这事,估计男的会先把未婚妻给炸了。但是雄织布鸟却任劳任怨,所以,可以说动物直接里的关系更加物质,更加赤裸裸,人类世界还算好的哩。但是,动物世界之所以这么赤裸裸,原因在于它们仅仅是动物,也就说说动物一生的所有追求,都是物质性或者肉体性的,基本就在于生存和交配,它们没有精神层面的追求和价值,物质的价值就是它们生命的全部。而人不一样,人有灵魂和精神,人会反思,人会谋划,这也是把人和动物区别开来的一个关键因素,因为这点上人和动物是不同的,所以我们可以把人所特有的灵魂和精神称做人性,而这方面的追求便是人性的价值。

其实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和不同的国家,很多时候社会的主流思潮更加看重人性的价值,而贬斥物质的价值,最明显的莫过于传统的中国儒家社会,儒家把社会的人分为“士农工商”,代表精神追求的“士”是最推崇的一类人,而代表盈利和财富追求的“商”是最被儒家看不起的一个阶层。这在现代的社会是不可想象的,君不见大学里面最热的专业都是商学,金融,就算我学的法律,以后当了律师之后也无非是给商业提供法律服务而已。反倒是现代社会已经被妖魔化的伊斯兰教,仍旧对商业采取怀疑的态度,比如伊斯兰金融里面是否定“利息”的合法性的,而“利息”正式现代商业社会运作的动力的源泉。

再比如,对女人的态度上也反映了古代和现代人的价值追求上的不同。儒家时代的中国女性主内,男性主外,而且女性必须遵循“三从四德”,现代人看来这种制度是非常不合理的,是对女性的歧视,但是这恰恰是为了抑制人的动物性,发扬人性而设计出来的制度。女性被解放之后的恶果在现代的社会中已经初见端倪,因为女性之解放,意味着物质性价值会被无限放大,进而导致人性的压抑乃至被消亡。其实这样的教训古已有之,看看古罗马,古希腊,甚至古巴比伦的文明的衰亡,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女性的地位在当时的社会太高,导致生育率极度下降,面对外来的入侵无法抵抗,导致整个文明被摧毁或者同化。而中国的文明之所以能够坚持到现在,一个重要的因素就在于长期坚持“男尊女卑”的原则来对抗物质价值对人性的摧残。但是,可悲的是,现代的中国已经完全抛弃了这种其实很合理的价值观,采用了西方世界所谓的“平等”的观念,然后现代这种物质性的价值观的恶果其实已经显示出来了。

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这篇文章里是讲不清楚的,我会在《政府论》里详细阐述这个问题。

再说回刚才讲的动物性和人性上,我之所以这么分析,是想寻找一个对抗现代人的“孤寂”的方案。要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案,就得先把问题定位清楚,先搞清楚,一个人在人性上,即精神层面的孤寂呢,还是物质层面的孤寂,不同的问题,解决方案也是不同的,如果用物质层面的解决方案应用到精神层面,那必定是缘木求鱼,甚至可能会有副作用。

比如我自己,我觉得我在精神层面是不“孤寂”的,因为我一直都坚持“气节”,关于气节的问题我在之前的另外一篇文章中已经说过了。其实我从小就有从政的想法,但是我想从政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而不是单纯为了从政而从政,而我的政治理想是恢复儒家时代的政治格局,这个时候便发现,现代中国的政治圈子我是不能进入的,因为它的理念以及为政方式都是和我的政治理念完全相反的,我不能为了从政而抛弃自己的政治理念,所以我选择不入党,不在大陆从政,也因为如此,我这些年走了很多弯路,因为我必须得找一个能养活自己,同时还能保持自己理念的事业。所以,我一直都觉得导致我这些年走弯路的不是因为哲学,而是因为自己的“气节”,而气节是我不能丢的东西,因为这是我的精神层面的价值,或者说作为一个人的价值最核心的东西,如果丢了,那么我作为一个人,就成为一个失去了“人性”的动物了。我时常自比明末的傅山,顾炎武等人,有时候自己也常常念叨“博学鸿儒,不如轻歌艳舞”,其实我的才华哪比得上这些明朝超遗民,但是我至少学习了他们对气节的坚守,他们的一生为明守志,在大多数人看来可能觉得很可惜,不仅仅断了仕途,还时刻有被满清清算的危险,只能小心翼翼地活着,但是他们的人性是在的,精神层面的价值也是实现了的,所以他们一辈子是没有虚度的。所以,现在的我,虽然不能从政,但是从政并不是我的最终目的,我的目的是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我还可以通过其他的方式来实现,我完全可以像顾炎武他们那样著书立说,把自己的政治理念理论化,留待后人实现。所以我一直都没有放弃《政府论》的写作,其实就在实现自己的人性方面的价值。我写《政府论》不为图名,不为图利,只是为了将自己的政治理念宣扬出来。所以,这么一诊断,我感受到的孤寂,并不是精神层面的孤寂,相反,我在精神层面很充实,其实正式这么一个信念这么多年来支撑着走过来。而且,要寻找解决精神层面孤寂的方法,只能从自己的灵魂深处去找,别人是帮不了的。

那么,我所感觉道德孤寂就是物质层面的问题了。其实就很好解决了,无非就是赚钱,买房,娶媳妇而已。只要能够当上律师,这些问题自然就解决了。只不过现在要当个律师听不容易的,不仅仅要成绩好,还要英语好,还要找实习,和那些欧美名校回来的人竞争,不过我已经把心里预期降低了不少,只要在一个普普通通的中资所找到TC就做够了,并不奢望什么顶尖英美所的工作,这些工作其实对于我来说意义不大,它们对我实现自己的精神价值没有任何效果,我并不需要一定像刘强东,马云那样,除非我的追求就是纯粹物质性的,但显然我不是这样的人。而且物质财富的边际效应是递减的,在满足了一定物质需求之后,每增加一个单位的物质财富所带来的意义和价值都是无限缩小的,还不如把精力放在精神层面的追求上。因为精神财富的边际效应是递增的。

这样看来,我的问题很好解决,只不过需要把这两年熬过来,当上律师就好了。但是可能其他的人,因为容易受现代商业社会不重视精神价值,盲目崇拜物质价值的畸形价值观影响,问题可能就不好解决了,甚至有的人会用解决物质价值的方法去解决精神层面的问题,这就非常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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